文 | 每日人物社 徐晴
編輯 | 張輕松
運營 | 泡芙
大廠們看上了“天才”實習生。日薪300、400元已經常見,字節的Top Seed專項計劃,開出了2000元的日薪,只為在人才還沒畢業之時掐尖。按照一個月出勤22天算,實習生可以月入4萬元,一位AI打工人感慨,“工資已經要被實習生倒掛了”。
大廠跟人才雙向奔赴,也互相傷害。為了成為大廠AI實習生,一些學生從第一天上大學就開始996練級,仿佛已經在上班。而渴望從“種子”階段就挖到寶的大廠,極有可能只是招到“卷王”。
在比以往任何一個行業洗牌速度都要迅猛的AI行業,年輕人才的花期,也被提前了。
日薪2000元的實習生
兩個實習offer擺在21歲、正讀大四的唐鑫面前。
相似的崗位,AI算法工程師,一個來自字節跳動,一個來自美團。前者給出的薪資是一天400元,包三餐,有1500元的租房補貼。要是按照一個月到崗22天計算,實習薪資達到了1萬元以上,比很多公司的正職打工人賺得都多。后者給的也不少。一天300元,但是住宿和吃飯沒有補貼,很符合美團“開水廠”的定位——這是網友和內部員工的夸張說法,意思是福利少到只有開水。
幾乎沒怎么多想,唐鑫選了第一個,婉拒了美團的HR。沒想到過了兩周,他聽同學說起,可能是發現實習生都在二選一中選了字節,美團闊綽地給實習生加了福利,除了主動派發鍵盤、鼠標一類的辦公用品,還額外給些房補。
那個時刻,唐鑫意識到,大廠的AI人才爭奪戰,真的打起來了。而這第一槍,是從搶實習生開始的。
大廠的AI人才爭奪戰是從搶實習生開始的。圖 / 《平凡的榮耀》
這兩年,AI行業站上風口,初創企業和大中小廠們都盯緊蛋糕,投入資源,押注未來。但AI產品難以商業化,就像沒有基座的建筑,隨時有倒塌的風險。大樓依舊要往上蓋,短短兩年間,行業搖搖晃晃,被樂觀和悲觀來回撕扯。去年,“AI泡沫”的聲音響徹行業,但春節一過,DeepSeek如同穩定劑般重塑了行業心態,大家樂觀起來,并以它為標桿和頭羊,繼續向前狂奔。
以DeepSeek為標桿,被參考的除了創始人履歷、技術思路,還有組織人才。創始人梁文鋒曾在接受36kr采訪時提到,DeepSeek的員工畫像是這樣的:“都是一些Top高校的應屆畢業生、沒畢業的博四、博五實習生,還有一些畢業才幾年的年輕人。”
不知是否受到梁文鋒的啟發,亦或是AI領域本就偏愛年輕的天才,就像Kimi的楊植麟、智元機器人的彭志輝,都是90后,傳被雷軍千萬年薪挖角的羅福莉,也是95后。在今年的春招市場里,AI相關的崗位,以驚人的薪資水平震撼了所有行業,面向應屆生,更是待遇優厚。
在DeepSeek放出的招聘信息中,有41個崗位招人,包括深度學習研究員、核心系統研發工程師、全棧開發工程師等等,其中的核心系統研發工程師,月薪在6萬元-9萬元之間,年薪最高有126萬元。
針對應屆生,除了字節和美團有計劃,騰訊也有“青云計劃”,要求有“真技術理想,技術熱忱”,阿里有“淘天T-star”,百度有“AIDU”,小紅書有“REDstar”,這些計劃中,應屆生的年薪可以達到80萬-220萬。
騰訊的“青云計劃”招聘方案。圖 /騰訊招聘截圖
除了應屆生,在AI領域,大廠從“種子”階段就開始挖人了。
去年下半年以來,大廠紛紛推出了針對實習生的“人才計劃”。早在2024年5月,字節的大模型團隊豆包發起了Top Seed人才計劃,旨在吸引和培養頂尖AI研究人才。這個計劃本來針對的是應屆博士生,兩個月后擴招,在校博士生也可以過來實習。等到今年3月20日,字節再次啟動Top Seed專項計劃,特別優秀的在校碩士也能進入。在校生,意思就是招實習生。
而這一次啟動之后,一位北大的學生從進入計劃的師哥那里得知,實習工資被提到了2000元一天,要是按照一個月出勤20天這么算,月薪能達到4萬元。
字節不僅給錢,還提供導師。2月份,字節挖來了谷歌旗下公司DeepMind的研究副總裁吳永輝,他現在是Seed Edge基礎研究負責人,人才計劃的介紹頁面里,重點突出了他是可供實習生選擇的導師。
就在同一天,美團也推出“大模型北斗實習計劃”,面向“全球優秀校園科技人才”,字節跟美團的火藥味,似乎有一點濃。美團的北斗實習計劃也待遇不菲,有大模型領域的打工人吐槽,工資也已經要被實習生倒掛了。
AI實習鄙視鏈
像唐鑫一樣,計算機系或人工智能專業學生的腦海里,有一個清晰的實習地圖鄙視鏈。排在首列的是字節、阿里、騰訊、美團、京東這樣的大廠,除了一天300-400元左右的實習工資,還有和正職打工人相當的福利待遇,三餐、健身房、下午茶,正式員工吃什么,實習生就吃什么。
幾家大廠里,字節、阿里、美團是“優選”,AI時代,它們是資金雄厚、下注最多、應用前景廣泛的幾家企業。今年初,字節豆包大模型設立“Seed Edge”研究項目,嶄露在AI研究方面的野心。阿里則表示“未來三年將投入超過3800億元用于AI和云計算基礎設施建設”。美團創始人王興在近期的財報業績會上稱“我們會利用所擁有的一切來嘗試進攻,主動去在AI方面實現我們的領先地位”。
搶人大戰一觸即發。阿里因為總部在杭州,離北京的高校很遠,專門給實習生報銷面試的往返機票,甚至實習生到杭州的前兩周,阿里還能報銷酒店住宿。
大廠序列里,猿輔導是個實習生們看不懂的存在,日薪竟然超越了部分頭部大廠,AI算法和大模型相關崗位達到了日薪800元,唐鑫嘖嘖稱奇:“也不知道把人招過去到底要干什么。”事實上,教培行業跟AI應用是最先相融的,猿輔導研發了“看云”大模型,可以給用戶批改作業,實時答疑。
排在第二個序列的是大模型創業公司。頭部的DeepSeek給得最多,一天500-1000元,非北京地區的實習生還有每個月3000元的租房補助。剩下的Kimi、智譜AI、百川智能、深言科技,日薪大多在250-300元左右,唐鑫感慨,曾經的大模型“六小虎”被DeepSeek奪走了風頭,“看起來資金也不如DeepSeek豐裕”。
最后的梯隊,是類似科大訊飛、OPPO、理想汽車、米哈游這樣的企業,它們既不是互聯網大廠,也不是只做大模型,分布在不同行業,希望在自己的核心產品,比如硬件、手機、汽車、游戲……被AI助力。但正因為不是核心業務,拿出的錢取決于公司財務實力和制度慣性,另一位實習生高林越面試過OPPO,一個月的實習薪資“可能就6000元左右”,唐鑫面試過的科大訊飛也差不多。
最激烈的人才爭奪戰,還是集中在能開出最高價格的字節跳動和DeepSeek之間。進字節前,“天才實習生”禹棋贏曾在智源研究院實習,多位一線大模型團隊HR找過他,其中也包括DeepSeek。禹棋贏選了字節,他解釋:“字節場景和資源豐富,探索空間足夠,上限夠高。”
大模型公司的情況,實習生們都知道。
高林越說:“百川智能別去了,最開始出來很牛,模型做得很好,后來就沒有再研發基座模型了。”近三個月來,百川智能核心高管出走,尤其是轉型做醫療大模型應用之后,百川智能裁撤了負責金融行業to B業務的B端組,核心高管——聯合創始人焦可、模型研發負責人陳煒鵬都在近期離職,籌備自己的創業項目。
智譜AI也不是實習生心中的最佳選擇,“個別部門業務偏向于做一些to B的項目,實習生進去之后,技術沒有太多成長空間”。
天才實習生們
一個名字吸引了唐鑫的注意。那是個出生在2001年,只比他大3歲的年輕男孩,叫禹棋贏。網絡流出的照片上,他留著寸頭,看起來跟普通的大學生沒什么區別,但在字節大模型團隊里,他是一個重要的角色,也是字節內部為了提升下一代語言模型成立的攻堅小組中,唯一的實習生。
唐鑫說,禹棋贏“可以說是圈子里的神話”。
在一篇業內人都關注到的論文中,字節跳動、清華AIR聯合實驗室SIA Lab出品了一個關鍵算法,被評價為“超越了DeepSeek GRPO”,這篇論文的通訊作者和其中的開源項目的負責人,都是禹棋贏。
根據量子位報道,禹棋贏本科畢業于哈工大,直博進入清華,目前是博士三年級就讀。去年年中,他就是以研究實習生的身份,通過Top Seed人才計劃加入的字節,是首批成員之一。跟禹棋贏同期的Top Seed實習生,還有兩屆IMO(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滿分選手,大模型領域重要論文的一作。
一位北大計算機系學生聽說,當時字節的HR把行業論文下載下來,按照作者名字一個個打電話。
大廠們瞄準最好的人才。美團在北斗實習計劃里明確提出了招人訴求:頂級學霸,年級專業排名前5%;學術達人,以第一作者身份在頂級刊物或會議上發表論文;競賽大神,在國內、國際頂級大賽獲得獎項;工程高手,作為骨干成員參與過實驗室或導師的大型科研項目。高林越評價,不是天才就別去了。
上個月,高林越參加了一次騰訊的面試。面試官坐在對面,提出了一個刁鉆的編程代碼題,讓他現場解決。顯示器就放在他面前,黑色的編程界面,等著他敲打出彩色的字符。
這個現場敲代碼的考驗,在實習生群體里被稱為“手撕代碼”,面試官的開場白“來,我們寫道題吧”宛如噩夢,它要求實習生對算法有相對深入的了解和熟悉度,以及立刻解決問題的能力,許多有工作經驗的程序員都未必能“手撕”。
高林越記得,HR曾經告訴他,“我們是按照招正職員工招實習生的”。但那一次,他沒有做好準備,沒能成功“手撕”,他鄭重地向面試官道了歉。
在騰訊,一個實習生很可能接受6次面試,每次面試一個小時,除了HR,業務負責人、未來的同事等也要參與面試實習生。一位參加過6輪面試的實習生說,面到最后,“這輩子的話都說完了”。
實習生需要接受多場長時間的面試。圖 /《平凡之路》
大廠的篩選嚴格,要讓人配得上付出的金錢。字節有內推獎金,普通的崗位或管理崗,內推成功,有1000-2000元的獎金,但如果是Top Seed計劃人才,最高獎金可以有5600元。在字節AI業務實習的諾亞十分心動,曾經幫三個人內推了簡歷,但沒有一個成功。
三個人里面,一位是本科985、美國斯坦福人工智能方向的碩士;一位是畢業于大連理工的男孩,本科學計算機,現在在南京大學,讀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生;還有一位是英國名校的人工智能方向碩士,在她看來已經是頂尖人才,竟然連簡歷關都沒過。
她深深感慨:“如果把人才比作韭菜的話,可能還沒長出來,大廠就已經瞄定了哪棵預期長得比較好。”這也意味著,得從“種子”上,就是好苗子。
實習生圈子里,公認面試最難的是DeepSeek。北大中文系的小愛曾經去參加DeepSeek的面試,一個模型評估崗位,不涉及技術,面試官看著她的簡歷,問,在寫作這方面,大模型有所欠缺,如果讓你制定一個解決方案,你會怎么解決?
簡直像問一個小學生怎么造火箭,小愛愣了一會兒,胡亂說了一通,意料之內地沒通過面試。
雙向奔赴,互相傷害
豆包大語言模型研究團隊負責人王明軒,也是天才實習生禹棋贏的導師,他說過:“我們要找這個方向前5%的人,做95%的人做不到的事。”其他大廠的跟進,也是希望像DeepSeek和字節一樣,讓人才帶來技術突破。
但頂尖人才只有5%,流向了前5%的崗位,更多大廠的邏輯是,只篩選,不培養。
大廠圖人才的天才頭腦和創新能力,人才圖大廠的資源待遇,但這種雙向選擇,很可能是錯位的。
現實是,在如此極致和功利化的選拔體系里,大廠也許很難招到天才,只能招到“卷王”。
人工智能、大模型是一個非常前沿的行業,每一天都可能發生重要的技術突破,但相比行業迅速的發展,大部分學校里開設的是基礎課程,講授的知識可能來自5年以前。好像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困境,只做到每門課都及格的學生,不可能會手撕代碼、參加競賽、在重要論文上留名,甚至連普通的實習機會都很難獲得。
在現在的選拔體系中,大廠招到的更可能是“卷王”。圖 /《我在他鄉挺好的》
能卷出來的實習生,很早就設置好了明確目標,嚴絲合縫地踏上每一塊夠得著的跳板。
每日人物聯系的幾位大廠AI業務實習生,大多是00后,畢業自985高校。從第一天上大學開始,他們仿佛已經在上班。大一下學期,高林越著手準備算法競賽,從大一到研二,同學出去玩的時候他在寢室敲代碼,記錄文檔顯示,有300多天,他寫下了代碼和自己的思考心得。這幾年,他參加了大大小小10多場競賽。
北大計算機系的大三學生林寺安說,大二時,班里的很多同學已經找到導師,要求進入課題組參與實驗項目——這原本是研究生才會做的事,現在,本科生自愿成為“學術牛馬”,只為在論文上掛個名,積累實習簡歷上短短的一段話。在大學里,研究自然語言處理、計算機視覺和機器人的老師最受歡迎,被學生們哄搶。
或者是先找門檻低的實習。高林越找到的第一個實習是家初創企業,公司體量小,又在外地,實習工資只有3000元。但他的租房和生活費不止這些,屬于倒貼上班。
這么艱辛的實習,高林越依然干了三個月。打動他的是公司里的兩臺算力服務器,領導說,他可以免費用。算力服務器價格昂貴,兩臺就價值上百萬元,是他學校里完全沒有的資源。春節前后,他接連參加了30多場面試,最近斬獲了多個offer。
唐鑫是先去投小廠的實習,順利入職,把小廠里自己和周圍人的工作“梳理差不多”,才轉身朝著大廠走去。他狠狠刷了一個月的題,每天做一道,保持手感,在一場場面試里提升自己。
每個環節都能拆分開來,各個擊破。手撕代碼,一些網站上已經有了題庫,題目是有限的,堅持刷題,終有一天能手撕。至于面試,小紅書上有人做實習生面試培訓,唐鑫就是在小紅書其他實習生的講述中,學會了給面試官“挖坑”,只寫自己參加了哪些項目,以及參加后的技術心得,不寫項目過程,等著面試官主動來問,再說出提前想過無數遍的完美答案。
但反過來,卷王們也承擔著大廠給予的代價。他們從來沒有體會過輕松、無所事事的校園生活,神經緊繃地度過四年,在20歲出頭的年紀,已經干上了每天10小時的高強度勞動。
“卷王”們在20歲出頭的年紀,已經干上了每天10小時的高強度勞動。圖 /《不討好的勇氣》
進入大廠之后,到底做什么工作也非常難說。社交平臺上,實習生們把數據標注稱為“dirty work”。諾亞打了個比方:“就像給你一個自動駕駛的場景,要識別路況,你來標注這個是路燈,那個是行人,這個是斑馬線,只要認識字,智力正常,就會干。”
一位實習生在社交媒體上分享,實習工作說是“靈活安排時間”,實際上工作量直奔13小時,他做語音數據標注,一條記錄上有三段音頻,需要他花一分半鐘處理完。第一天實習,導師給他安排了整整550條記錄,就算不吃不喝,也要825分鐘才能干完,長達13.75個小時。他深深感慨,自己是“賽博農民工”。
一旦干了數據標注工作,簡歷就臟了。諾亞解釋,“沒有任何提升,跟去咖啡館打工是一樣的”,下一份工作的面試官看到,會認為候選人沒有深度行業經歷,連初篩都過不了。
洗數據、造數據(提取網頁中的內容,處理后喂給大模型)比數據標注稍微“干凈”一點,但依然屬于“dirty work”。這些正式員工不愿意做的工作,部分大廠會交給實習生做。在AI的流水線上,年輕人們感到迷茫又困惑:這些工作是成為AI算法工程師必須要做的嗎?
更常發生的情況是,洗數據的是一批人,發論文掛名的是另一批人。大廠里,有“摘桃”的人。
不過,在大廠內部,實習生也有鄙視鏈,這類dirty work,大廠更傾向于讓價格更低的實習生做,或者直接外包出去。每日人物接觸到的幾位大廠高薪實習生,目前還處于順利嵌入大廠齒輪的興奮階段,優厚的待遇、超高的算力,讓他們興致勃勃。
對于未來的預期,“卷王”們很務實,能否成為真正的“天才”,能否在AI時代創造些什么,或許不是他們能掌控的,他們能做的,也只是抓住風口,用尚未被開發殆盡的腦力和體能,換取更多的金錢和資本。
冰火兩重天
大廠不僅在國內搶人,也放眼北美,去海外挖人。服務大廠、深耕芯片和AI領域的獵頭張杰說,今年以來,阿里、字節、美團的動作最大,四面出擊。
如果是硅谷科學家級別的人才,可以給到年薪千萬;如果是在哈佛等藤校讀博、在谷歌工作過兩三年的人才,大廠們也愿意一年花幾百萬元把人給請回來。美團最是求賢若渴,“有獵頭專門幫他們看美國人才,幫忙約到一個人去面試,美團都愿意給3-4萬左右的茶話費,只要過去面試,成不成功都有酬勞。”
還有幾家大廠放話,“以人定崗”,先把頂尖人才招進來,以人才的需求為基準,專門為他搭建團隊。
當下的AI行業,讓他想起前幾年的芯片半導體行業,一樣的火熱和風光。但不同的是,芯片行業里,人才的經驗和積累非常重要,做到總監、VP、CTO,至少得20年以上,但AI領域更看天分,30歲左右的AI人才,可能拿到比芯片行業CTO更高的薪酬。
大廠誠心挖人,張杰的業務卻很是難做,“跟人才聊著聊著發現,同樣等級的offer,可能有5、6個在人家手上。”
但熱鬧只屬于頂尖人才,那些雙非和二本院校的計算機系、人工智能專業的學生們,面臨的是更激烈的競爭,更殘酷的落差。
在河北,一個遠離AI產業的地方,雙非院校的本科生吳優感到非常迷茫。他沒有像“卷王”們那樣去刷績點,沒有打含金量高的比賽,沒有主動找導師加入項目,只是過了正常的大學生活,但大三一開學,實習、工作、考研……一下子涌上來,“突然意識到要考研了,已經面臨著這種選擇了,但不知道該怎么走,能去問誰呢?”
從3月初改好簡歷開始,他平均每天投20家公司,總共投出去上百份,大多數都是“已讀不回”,心越來越涼,好不容易接到一家初創公司的電話,對方上來就問非常難的問題,“完全答不上來的那種,我當時還很詫異,這種前沿的東西是本科生能夠掌握的嗎?”
他越來越不自信,就在上個月,拒絕了字節跳動的面試。
這其實是他好不容易獲得的面試機會,準備了整整半年,但他在網上看到,有人說字節會給每一個人留存面試檔案,包括實習生,如果觀感不好,這次沒錄用,以后工作了想再跳槽過來,面試評價依舊存在,可能會影響工作機會。“與其說有可能不太好的面評一直留著,那不如先拒絕掉,等我自己成熟了再去面試。”
多位實習生都感到深深的困惑和疲憊,字節實習生諾亞說,“這個行業只掐尖,沒有耐心給普通人成長的過程,你要自己成長起來,然后直接過去上班。”
不過,她也覺得,好在行業快速擴張,有一些機會勉強留給幸運的人。
吳優原本面試一家初創公司失敗,面試官問他大模型微調相關的知識,他什么都沒答出來。兩個候選人,這家公司選擇了另一位。
他以為對方沒看上他的履歷,隨便拋了兩個比較難的問題,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第二天峰回路轉,又接到了電話。這家公司似乎有了新的資金注入,HR說部門急需人,還考不考慮,吳優連忙回答,“肯定考慮”,接下了offer,最近正在準備入職。
他把機會視為僥幸,非常珍惜,最近開始自學關于大模型的技術。他同時知道,升級打怪剛剛開始,從實習到進入大廠,他還要走很遠、很遠、很遠的路。
(講述者均為化名)
參考資料:
1.Tech星球:春招AI搶人大戰:應屆生年薪130萬,實習月薪2萬
2.字節跳動招聘:字節跳動 Top Seed 研究實習生專項啟動
3.美團招聘:美團大模型北斗實習計劃2025——全球頂尖科技人才孵化培養正式啟動
4.晚點LatePost:字節啟動 Seed Edge,加碼 AGI 研究
5.極客公園:字節大模型全員會,朱文佳和吳永輝一起聊了方向、組織和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