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田鶴琪

時隔六周，西葡大停電原因公開，這場 “歐洲近年最嚴重斷電事件” 的真相逐漸明晰。

西班牙生態轉型與人口挑戰部官網顯示，6月17日，西班牙副總首相兼生態轉型與人口挑戰部長莎拉·阿格森向部長會議提交了“2025年4月28日電力危機情況分析委員會”的報告(下稱報告)，該報告已于當日上午獲國家安全委員會批準。

西班牙政府將此次災難性停電，歸咎于發電廠和電網運營商。阿格森表示，西班牙國家電網Red Eléctrica(下稱REE)錯誤計算了當天的電力容量需求，且有私人發電廠在電網發生異常時未能出力有效調節電網電壓。但她沒有透露相關發電廠公司的名字。

具體來看，報告指出此次電氣故障主要由三個因素造成。

第一，系統電壓調節能力不足。4月27日，運營商決定安排10座常規發電廠于次日投入運營，以控制電壓，這一數量本已低于此前月調度水平。不巧的是，其中一座發電廠在當天下午晚些時候宣布停止運營，而REE公司并未安排另一座發電廠取代它。這導致最終并網的同步電廠數量是今年年初以來的最低水平。

此外，由于技術限制，一些能夠調節電壓并可專門為此進行補償的工廠，沒有充分響應系統操作員降低電壓的指令，有些甚至產生了與要求相反的無功功率，從而加劇了問題。

第二，電網發生了電壓波動。當天上午，系統出現第一次非典型波動，源自伊比利亞半島的一座設施。波動導致系統配置需要修改，這增加了穩定電壓的難度。第二次常見波動發生后，系統運營商請求調配一臺能夠輔助調節電壓的電廠，但在事故發生前，技術上無法做到這一點。

第三，發電廠發生不當斷電。部分發電廠的斷電發生在電壓超過規定閾值（輸電網電壓在380-435千伏之間）之前，而其他一些斷電發生在電壓超過規定閾值之后，目的是為了保護設施。

阿格森表示，一旦鏈式反應開始，電力系統的常規保護措施無法阻止或控制這一過程。某些保護措施，例如負荷的調整，反而導致電壓上升，從而加劇了電涌現象，因為它們的作用是補償發電量的下降，而不是控制電壓。

“電涌”即電壓浪涌，是指電力系統中電壓的快速、短暫的增加，通常持續時間在幾毫秒到幾秒之間。這種電壓的急劇上升可能由多種因素引起，包括雷擊、設備故障、電網操作失誤或外部干擾等。

當地時間4月28日午間，歐洲南部突發大規模不明原因停電，西班牙、葡萄牙多個地區電力中斷，公共交通和通信服務陷入癱瘓，馬德里網球公開賽也因記分牌和攝像機無法工作而被迫叫停。這場停電事故迅速在伊比利亞半島蔓延，一度波及安道爾及法國與西班牙接壤的地區。

停電發生后，人們考慮了幾種假設來解釋停電事件，包括網絡攻擊和可再生能源生產過剩導致的電網故障。

阿格森駁斥了這些理論。

“簡而言之，電壓控制資源短缺，要么是因為調度能力不足，要么是因為調度的資源未能有效出力，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但并非因為國內缺乏此類資源，國內發電裝機容量完全足以應對需求。”阿格森稱。

然而，REE將停電責任歸咎于電力公司。其指責電力公司提供的信息不完整且質量不夠，無法調查停電原因。

6月18日，REE召開新聞發布會。“如果事故發生時連接到系統的發電機符合規定，會發生什么情況？我們就不會停電了。”據西班牙媒體報道， REE運營總監Concha Sánchez在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演講中說道，該演講報告使用了該公司“黑匣子”中的數據和各公司提供的信息編寫而成。

REE隸屬于公共事業公司Redeia，該公司由曾擔任過薩帕特羅政府住房部長的Beatriz Corredor領導。西班牙國家工業公司(Sepi)持有該公司20%的股份。

對于政府報告所提及“REE公司未安排好備用發電廠以做好替代”的論述，該公司不以為然。

REE稱，調配一個發電廠的參與并不能避免停電。“即使系統中多接入了一個發電機組，也不會改變事情的最終結果。”Concha Sánchez說，她認為真正有效的是所有能夠調節電壓的發電廠都能適當運行。

“REE從未違反任何程序，一直認真遵守規定，我們無需承擔任何形式的索賠。” Redeia 的首席執行官Roberto García表示。

另一方面，電力公司非常明確地表示，責任在于REE未能控制住的電壓過高。

Redeia非執行董事Beatriz Corredor堅稱，作為系統運營商，REE并不管理配電網絡，而是由其區域壟斷范圍內的分銷商管理。該公司也不管理遍布西班牙各地的私人網絡或控制中心。

上述委員會進一步還原了此次停電事故的全流程。

• O階段：電壓不穩定。在事件發生前幾日，電壓出現異常變化，28 日上午，電壓的波動幅度超出正常水平。
• 第一階段：系統振蕩（中午12:00至下午12:30）。 中午12:03，記錄到一次0.6 Hz的非典型振蕩，導致電壓大幅波動，持續了4分42秒。此次振蕩迫使系統運營商實施協議規定的緩解措施，例如擴大電網規模（受低需求限制）以及減少與法國的互聯流量。所有這些措施都緩解了振蕩，但也帶來了電壓升高的副作用。
• 中午12:16，再次記錄到相同的振蕩，但幅度較小；中午12:19，又記錄到一次0.2 Hz的振蕩，這次振蕩具有歐洲此類現象的常見特征。系統運營商實施了相同的緩解措施，但這也導致了電壓升高。
• 第二階段：發電中斷(12:32:57-12:33:18)。電壓開始快速穩定上升，格拉納達、巴達霍斯、塞戈維亞、韋爾瓦、塞維利亞、卡塞雷斯等省份的多處發電設施逐漸斷電。
• 第三階段：崩潰(12:33:18 - 12:33:30)。電壓的持續升高引發了因過電壓導致的連鎖斷開反應，且無法遏制，因為每次斷開都會導致電壓進一步升高。還記錄到頻率下降，導致與法國失去同步，觸發了與歐洲大陸其余部分的互連中斷以及伊比利亞半島的電力歸零。

與此同時，委員會提出了一系列措施，以防止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這些措施包括加強對電力系統所有利益相關者履行義務的監督和核查，以及采取技術措施加強電壓控制和系統波動防護，以及提議增加電力需求并提高電力系統的靈活性等。

這些措施將得到2025-2030年電力規劃的支持。該規劃將優先考慮工業用電，同時增加儲能容量，并審查調節服務的監管和系統的技術限制。

同樣，政府必須保持提高與鄰國互聯互通水平的優先地位。在網絡安全方面，提議加快歐洲法規的轉換，必須實施網絡控制和分段，以及提供更高級別監控的事件檢測和關聯系統。

此次停電事件中，法國和摩洛哥的支持，在恢復電力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這讓西班牙和葡萄牙意識到加強電網互聯能力的重要性。

歐洲投資銀行于本周一宣布，向法國和西班牙之間的主要電力互聯項目提供16億歐元(約合131.88億元人民幣)資金，這將使電力交換能力幾乎翻一番。